宋成章的话语被打断,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便插入其中,陆卿辰看着薛星应从黑夜之中走出来,他的步伐有些慵懒,却没有让人觉得吊儿郎当,反而更加生畏。
薛星应站在众人之外,高耸的令所有人只能仰头去看着他:“本王军机要处正好缺一位言官,倘若明年宋公子高中,本王也能请求父皇将你留在京城,进军机内阁任职。”
张国公的脸色一时间变得十分难看,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去看向薛星应的人,甚至连刚才对着宋成章好言好语的态度都消失不见,冷言冷语道:“四王爷驰骋沙场多年,一直都只相信自己的用人眼光,怎的如今还惦记上我一个糟老头子用的文人了。”
薛星应‘哈’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回着:“张国公还是看不上我一身打仗的本领,所以我这不是亲自来府上求您高抬贵眼,也正好想来看看这中秋夜宴上究竟都能来些何等人许,说到底还是国公爷的看人眼光太好。”
宋成章被夹在二人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张国公一向讨厌舞刀弄枪的人,重文轻武也算是他在朝几十年最大的问题,不少武官都被他弹劾过,所以在众皇子中最与众不同的四皇子也最不受张国公的喜欢。
张国公并没有因为薛星应的吹捧而缓和几分脸面,反而更加冷脸道:“老头子我可不记得给王爷写过请帖,一股子死人的血腥味,脏了这屋里的诗。”
陆卿辰睁大了眼睛,她都已经看见薛星应捏紧了拳头,而后又松开,竟然还是继续贴着脸皮上!
“是星应的不对,谢管家看到是我才不敢不放,扰了国公爷的雅兴。”
张国公‘哼’的一声,显然并不领情。院子里多数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这边,非议之声不断,薛星应并没有什么举动,只是他的每一个眼神都好像一会就要覆灭了这里一般,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说话,他不动,别人也不敢动。
氛围正僵持着,陆卿辰突然开口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她,这一下使得本就将中学课本记得不清晰的陆卿辰越发紧张起来。好在她能清晰的看见张国公的眼中又出现了光芒,正以一副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继续说下去。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马、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好在有惊无险,顺利背下了这首名诗,也成功在大家面前秀了一把,陆卿辰还是挺满意的。
张国公重新燃起了兴趣,问着陆卿辰道:“你刚才作的是什么?”
陆卿辰回着:“这首叫做‘词’,也是文的一种形式,我刚才听着国公爷和应亲王之间的对话有感而发。”
薛星应回味着:“你一个女儿家从未见识过战场,却好像很懂一样?”
连张国公也赞叹着:“何止懂,简直仿佛身临其境一般,寥寥几句便足矣让那画面浮现在老头子眼前……好一个‘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薛星应对张国公如此反应还挺意外,随后陆卿辰又说着:“想必这应该是是应亲王在边塞的日常才对。他堂堂王爷,放着京城里的快活日子不过,非要跑去边塞吃苦,难道是自虐吗?还不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我们所有人的幸福,国公爷为何咄咄逼人?”
陆卿辰话一出口,宋成章便立刻将她挡在身后,连忙道:“不是……她年纪尚晓,说话口无遮拦,并无顶撞之意!”
连刚才恭敬有利的谢管家都打算开口算账了,却被张国公拦下道:“你是谏议大夫陆志斌的千金,老头子我记得,去年咏月赋上陆小姐也文采不凡,想不到一年时间,竟又悟出如此不同的境界来?”
薛星应的目光一直紧紧的锁定在陆卿辰的身上,他不苟言笑,整个人都深不可测,等着这个小丫头又能继续说出怎样的骇人之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