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五祖令门人炷香礼敬,尽诵此偈。
但却亲告神秀曰:“汝作此偈,未见本性,只到门外,未入门内;如此见解,觅无上菩提,了不可得。”
惠能虽不识字,一闻此偈,便知未见本性。托人亦书一偈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一众皆惊。
之后五祖观后将鞋擦了偈,曰:“亦未见性。”
因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既然清静何必有偈,五祖之境界举手投足赫然而生。
惠能所言,却是说菩提是个觉道,又有什么树呢?
若有树,那菩提就变成物,而有所执着。
菩提本来什么也没有,你说你觉悟了,但觉悟是个什么样子?是青色?黄色?红色?白色?
你且说个样子出来,看看它是否是无形无相的。
你说心如明镜台,其实根本没有个台,若有个台则又有所执着,所谓‘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怎么还要有个台呢?
本来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一个样子,也没有一个图,或一个形相,所以根本什么也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尘埃又从那里生出呢?根本就无所住了。
而后五祖擦偈,却是言说:心本不生不灭,遇境似有境灭还无。
心之所以有挂碍、有尘埃,只是因为,心对世界万事表面的相有所住。
故人会有烦恼,进而产生贪嗔痴,无法明心见性,得到真正的自在。
所谓万物皆为我所用,并非我所属;心无所住,无所挂碍,即是无心无尘。
杨恪这时,怎么看玄慈也不像神秀,不过他也无所谓,微微一笑,言道:
“我听闻一个故事,不知可否说给和尚?”
玄慈睁眼看着杨恪,道:“少王道来便是。”
杨恪这时,言道:“以前天下有三神,南为南帝,北为北君,中央之神名浑沌,待南帝北君极厚,于是南帝北君聚在一起商议报恩之法,想出人皆有七窍,以作视、听、饮食和呼吸,于是为浑沌每天凿一孔,七日后浑沌开七窍而亡。”
玄慈这时叹道:“阿弥陀佛!顺乎自然也是至理。”
杨恪又道:“我还有一故事,不知和尚可愿听得?”
玄慈合十一声:“阿弥陀佛!”
杨恪悠然自若道:“古时有甲乙两君,一道放羊,结果走失了羊。
问甲干吗失羊,甲答是忙于读书;问乙为何失羊,原来去了赌博。
他们做的事截然不同,结果却全无分别,都失掉放牧的羊。”
杨恪迎上玄慈空寂的眼神。
两人互相对视,玄慈原本空寂的目光则变得像刀刃般明透锋利。
“我有一偈,和尚当听: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船身微微轻颤,开始顺流北行。
杨恪一个翻身,遁往河水中去,他别无选择了。
这河是玄慈给他选的,若杨恪不至,那他和可人一个都逃不了,杨恪只能迎难而上。
这是一种默契。
而现在,到了之后,他却可以选择逃了,这也是规则。
入水,是他唯一能逃脱的方法,更是他唯一可争取主动和上风的法门。
玄慈和尚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
杨恪说那些故事,可不是平白说的,每一句都在查探玄慈的气机。
但最终,却直落了个‘深不可测’。
杨恪见过高手,他至今见过最厉害的高手,是娘娘身边的那位青青姑娘,第二个当属天师张正常了。
可现在,原本在他心目中,没啥印象的玄慈和尚,杨恪觉得,比之那青青姑娘,也像是丝毫不弱。
怎么可能?
原著只是一个犯了色戒的和尚,怎么会这么厉害?
原本,杨恪是有心战上一番的,可这会,那就只能逃了!
有些敌人,就像是那安隆、尤鸟倦等贼,杨恪是会迎难而上的。
但是这等明知是找死的高手,杨恪自然得退了。
杨恪为怕被拦阻,先是两个故事,接着一偈,直接触动了和尚的心神,给杨恪争取了刹那的机会。
而尽量缩短离舟入水的时间,他站立在船尾,也是早有预谋,贪的是扭身即可坠入水中的方便。
岂知杨恪朝侧一翻,未曾用力,却感觉小舟忽向下一沉,杨恪心叫不妙时,头肩触及船尾木板。
这刹那工夫,这小舟在水中,横移数尺,刚好把杨恪接个正着,由于舟往下沉,杨恪是一个倒栽葱,“砰”一声硬撞在船板上,可谓是狼狈至极点。
这还不止,在舟身被撞的一刻,木板上传来一股沛然莫测的反震力道,直接轰得杨恪眼冒金星,不辨方向,差些晕厥,幸而他如今武功增进,否则只此一着,就足可令杨恪一败涂地。
杨恪猛一咬牙,凌空一踢,正中船身,立时腾空斜弹起,就在此刻,一股莫可抗御的劲气像一阵长风般刮至,杨恪避无避下只好运气硬接,硬挡下这一招。
“蓬!”
他就像给狂风吹起的落叶,身不由己地在空中翻滚不休,抛得往远方掉去。
杨恪虽给撞得浑体酸麻,却不惊反喜,暗忖只要掉进河水去,就算玄慈也追进水来,自己仍有机会脱身。
杨恪的倚仗,就是那未曾失效的水中呼吸。
江湖中,这种奇技也不是只有杨恪一人有,据说那‘盗帅’楚留香,也就此技。
本以为是逃出生天之妙,可刹那时间后,杨恪发觉了自己的想法有多么谬误,他虽是从小舟上离去了,但却是给送得往岸上抛跌。
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那刹那间,杨恪决定硬接那一招,就是判断了范围,正好合他心意。
他理该掉往水去,但眼前铁般的真实,使他的如意算盘完全打不响。
可怎么会如此,杨恪心中,猜测无数,却也理不清头绪。
杨恪足踏岸地,刚好背对灞河,劲气从后卷来。
他此时浑身酸痛,哪敢招架,连忙提气慌不择路地朝眼前斜坡腾掠,先避此劫,再图谋后计。
岂知身后袭来的劲气如附骨之蛆,无论他如何腾挪闪跃,将‘鱼龙百变’运转不休,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
可那股气,始终不即不离地威胁着他后背,杨恪一直奔出近十里,穿山越林,这情况仍没丝毫改善,他连回头瞧一眼的空隙都欠奉,那种窝囊无奈的感觉,实不消提。
如让这情况继续下去,最后定是他真元耗至油尽灯枯,倒地就擒的结果。
活活累死的可能,在杨恪心头萦绕。
他绝对不想成为这么惨的江湖奇谈。
杨恪心中脑筋转动,倏地加速,朝一座山崖奔去,玄慈的劲气象一把枷锁般硬附于他身上,只要他护体真气减弱,又或速度放缓,保证可袭得他吐血倒地,绝无幸理。
高手相争,就在一着之差,从仰身下水的一刻开始,他处处失着,落在绝对的下风,以至陷于现下的困局。
杨恪心忖是龙是蛇,就要看这一扑了,双足猛撑,往山崖上横空疾飞。
玄慈的灰影从后如影附形地凌空追来。
杨恪默默念数,待数了三个数后,猛换一口真气,身子向前,但整个人奇迹的往后飞退。
犹如幻术一般。
看着像是朝前飞扑的人,却是在向后退,一个错身,就甩开了正朝前疾追的玄慈和尚。
杨恪凌空再一折,身如游龙,又朝向山侧扑去。
只要再有三丈,他就能入水了。
“少王心思极妙,差点让贫僧失了一着!”
待即将入水前,杨恪猛地落下,看着也就只差一丈的那和尚,心头暗骂。
和尚实在难缠!
杨恪已经将自己心思、武功都用尽了,却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这和尚的轻功也是如此高妙,竟然能在杨恪的‘鱼龙百变’下,仍旧追的如此之紧。
甚至,还能截住杨恪。
手中剑仍旧未出,却是寻不到机会,也感觉不适合出剑,不过此时,杨恪顾不得了。
得出剑了。
无非一死!
终究还是给这个世界,留下了点点痕迹,或许千百年后,世人会因为那些事,记得有个叫做杨恪的大唐王爷吧?
杨恪即要出剑一搏前,忽然,玄慈和尚言道:“贫僧观少王知我心思,可有言遗我?”
他语气平淡,但其言,已经像是定下杀杨恪的心思了,杨恪这时,本不想在念诗了,可最终,还是握着剑道: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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