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王爷……”
“此事不必再议。”他略一沉思,又道,“东边有棵檇李树,你派人去采一些檇李来。”
华年成以为是他想吃,忙应下出去了。
“噗通——”
这已经是方婳往溪中丢的第十三颗石子了,容止锦终于忍不住道:“消气了吧?”
方婳憋着嘴:“没有!”
容止锦赔笑道:“那你和我说话啊,惹你生气的人又不是我,不能叫我跟着一起遭罪吧?”
方婳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开口道:“你怎么在你师父面前说话一点用都没啊,你不觉得委屈啊?”
额角的青筋在跳,容止锦心下想着,若是云天老头敢那样对他,他还不把他的脑袋当木鱼敲才怪呢!他真是有口难开,怎么才能告诉她哪一个不是他的师父啊!
方婳见他不说话,态度终是缓和了些,轻声问:“伤着你的自尊了?”
容止锦心中哀叹,眼下也只要顺着她道:“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我师父最讨厌我。”
“为什么?”方婳好奇起来。
他叹气道:“我师父有好几个徒弟,每个徒弟有只学一种绝技,我学的是易容,那时候我年轻不懂事,有一次易容成我师父的样子把所有师兄弟都整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当时我师父一直喜欢的一个姑娘,以为我是我师父,就……就觉得我师父没有师德,所以她和我师父的好事……黄了。”
“啊?”方婳惊讶地道,“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啊?俗话还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你倒是好,还把人家搅黄了,难怪你师父不待见你!”
她看他一副自作自受的表情,容止锦捶胸顿足地哀嚎两声,方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了,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
容止锦以为她打算放弃,眼睛一闪,却听她道:“今晚我们潜入臭脾气的房间去把药方偷出来!”
“不是吧?”他忙道,“你会轻功吗?”
方婳理所当然地摇头道:“我不会,可你不是会吗?你去,我给你把风。”
容止锦趁机道:“我看那个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
“怕什么,要说打架,他一定打不过你。而且,是他先藏起了我们需要的东西,那东西是你师父的,也不算是他的,真正意义上来说,我们也不算是偷,大不了看完了,再还回去。”她说得头头是道,容止锦一时间不好拒绝,只能另想办法。
容止锦回到房中,看见桌子上摆着一揽子的檇李,一个暗卫就站在边上,容止锦的脸色立马变了。
半个时辰后,容止锦带着那篮子檇李出现在方婳的房内,说是特意去给方婳采的,还不慎把脚给扭了,看来晚上的轻功是指望不上了。
方婳去给他找了药来,责怪他道:“谁让你去的啊?”
“我见你喜欢吃嘛。”容止锦笑嘻嘻地自己卷起了裤管在脚踝上擦药,不免还龇牙咧嘴一翻。
方婳坐下道:“你不会把两棵树上的果子都摘了吧?”
容止锦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摘了一棵。”
见他擦好了药,方婳将药瓶收起来,低声道:“你先回房休息吧。”
容止锦听话地走了,行至门口还不忘道:“你一个人晚上可千万别去啊,等我的脚伤好了我去。”
“知道了。”她乖乖地应下,见他离去,方婳才将房门关上。
她转身拿起了一颗檇李缓缓握在手中,分明只有一棵檇李树,所以这檇李不是容止锦采的,她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容止锦撒谎无非是寻了个扭伤脚的好由头,他便是不想去偷药方。她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容止锦知道那个臭脾气的身份,他忌惮他,所以不敢去!
可她却不怕,她答应他晚上不去,没说白天也不去!
径直拎着一篮子檇李径直去燕修的房间,他独自坐在木窗下,一手支颔靠着,一手握着书卷正在惬意地看书。
方婳的步子下意识地怔住,似是不忍破坏这种闲情逸致的氛围,他却抬眸望见了她。
“你来干什么?”话语瞬间冰冷下去。
方婳心中才生气的一丝好感瞬间散去,她大步上前,将篮子往桌上一摆,开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燕修微微蹙眉,这容止锦怎么什么都同她说!
他将书卷搁下,淡声道:“没什么,就是谢你昨天帮了我的事。”
“你真要道谢,那把药方给我!”她伸出手,看着他。
他嗤笑道:“都说了,不在我手里。”
方婳自是不信他,上前一步扬起小脸道:“那你敢不敢让我搜?”
他不说话,她径直就上前拉开了柜子的抽屉,燕修的眼眸一沉,抬手按住了她的手,不悦道:“不许动我的东西!”
她才不管他,用力推开他的手,伸手往抽屉里翻了翻,一面道:“我就是动了又怎么样?你想打我吗?你想打女人吗?”
她“啪啪”又打开两个抽屉,什么都没有发现,却在第四个抽屉里看见一个小巧的红木锦盒,方婳的眼睛一亮,忙伸手将它取了出来。
燕修的脸色骤变,伸手握住了锦盒,方婳的眸华一抬,笃定道:“在这里,是不是?”
“不是!”他的言语间带着一丝咬牙切齿。
方婳却笑了:“一定在这里,臭脾气,你撒谎可不在行!”
她用力想要抢过来,燕修却要夺过去,二人你争我抢,方婳的力气到底不如他。他拿到锦盒见她又扑过去,燕修下意识地抱在怀中转身就走。
“你……你站住!”方婳冲过去,脚绊在桌脚上,她轻呼一声就朝前面扑去。她的手抓住了他的肩,又顺着肩膀滑下来,她本能地又拼命抱住他的腰身,结果压得燕修也一起摔倒在地上。
她倒是软软地压在他身上,他一侧肩膀直接撞在生硬地面上,方婳吃了一惊,抬眸见他蹙眉望着自己,便是那么一愣,她随即半爬起来就扑上去,径直钻入他的怀中去抢那只锦盒。
燕修被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拼了命要她忘记一切,她却跟个懵懂的孩子似的非要想起来。
“你给我给我!”她伸手欲扳开他的手,他却紧紧将锦盒抱在怀中:“这不是你要的东西。”
“我不信,你给我看了我才信!”
“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你心虚,这分明就是我要的药方!”她的眸子晶亮,断定了这便是她要的东西。
他墨色瞳眸凝望着她,启唇道:“这是内子的遗物。”
方婳心口一震,骇然盯住他,颤声问:“你夫人……死了?”
手上的力道散去,燕修抱着锦盒盘腿坐起来,轻弱目光看着她,丝毫没有回避:“是我亲手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