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岿岸道长我在太原当兵时就曾有耳闻,此人的名声并不大,可来头却不小。世言儒家孔仲尼弟子三千,有七十二贤人,而道家茅山宗的司马承祯,亦有四大高足,人称“四虚”,这李道长正是四虚之一的张太虚的徒孙,此人功德甚高,现已年过九旬,这在命短如蜉蝣的古代是非常罕见的。李道长必不会信口开河,他肯定是根据生辰八字或是言谈举止,再加以分析才得出符合阴阳易数的结论的。
要想开导柳一苇,我得先知其言才能知其所以然,可他正哭得来劲儿,连句整话都说不利落,唉,得了,我还是先等他恢复正常了再说吧!
“你先缓缓吧,平复下情绪,我再给你盛一碗酸梅汤来冷静冷静。”说完,我便拿起那雪梅白瓷碗就要出门。
“别走!”柳一苇喊住我,懊恼地说:“你就算把我的脑袋扎进那大汤缸里我也冷静不下来了。”
我见他那副受气包样,是又同情又想笑,使劲儿凹出一脸关怀问道:“此话怎讲?我且听你细细道来。”
“那老道士就瞄了我一眼,连生辰八字都没问,就开始说了一大堆话,云里雾里的,全是晦涩拗口的文言文,这我哪儿懂啊,而且他岁数大了,牙掉得就剩两颗了,口齿不清楚,说话还漏风,我更不明白了。”柳一苇抱怨道。
“然后呢?说重点啊,你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怎么就判定自己是无后的命了?还把我给捆上当你的难弟。”
“后来我就跟他说我悟性差,能不能说简单通俗点,他耳朵也不行了,我又大喊了一遍他才听见,结果连句话都没撂下,就是摇头!最后我也没辙了,只好问问在场的年轻道士。年轻人倒不拐弯抹角,言简意赅,千言万语一句话,说我不是人!”柳一苇愤愤地说。
“啊?这也太,准确无误、杀人诛心了吧!哈哈。”我十分赞同这个评价,哑然失笑、前仰后合。
“笑毛啊!你也跑不了!那道士还问我,是不是有个同来同往的异姓兄弟,我说是啊,他说你放心吧,不用寂寞了,他也不是人!”
“我当然不是人了,我是神,哈哈。”虽然李道长道法深厚,可此言纯属无稽之谈,我为了不着边际的话而生气,倒不如顺势找个乐子。
“别胡扯了,就你还神仙下凡?开玩笑差不离得了啊,你兄弟我这可还窝着心呢!”见我毫不在意、随性洒脱,偏爱勉强的柳一苇更加憋屈了,他往桌子上一趴,“吭”一声,紧接着“哎哟”一声,想必是他怀里的玉石磕到桌边上把他给硌着了!
柳一苇瘫软得像个空空的皮囊,无精打采,皮肉之苦可不如棰心刺骨。这两声都不小,看来撞得不轻,可他只是将玉石掏出放在一旁,继续伏案,满目萧然。
竟然是时空玉璧,好久不见,没想到他出门不嫌重,还给带在身上了。
人若眼神空洞,心必千疮百孔。看他颓丧样,我还真心疼。
有时候把苦闷说出来即柳暗花明,越是憋在心里独自承受,就越容易把自己逼入绝境。既然他无言以诉,那我便没话找话。
我回忆着他不在的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想择些有趣的说给他听。生活如水,不一定总是急流骇浪波涛汹涌,可再平静的细水也会有微澜起伏。
等等!下凡……
莫非,李岿岸道长见微知著、一叶知秋,一下就洞穿本质,知道柳一苇和我不是当代人而是从未来“下凡”到此“历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