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弄小木舟是左摇右晃,还溅了我一脸水。我看着他噗通一声没入水中就留下一串泛着点点金光的泡泡,擦去流到嘴角的水珠,不禁摇头笑笑,果然不出我所料,幸亏我说的是被山贼抢了让他没处寻、死了心,这要是说掉水里了还得了,他估计得跟哪吒脑海似的不把这幽潭搅个底儿掉是不罢休。
看他就换了两回气后便久久没动静,我都担心是出了意外,赶紧拿着火把、趴下身来凑近水面,拍两下船舷喊一声“一苇”,重复了好几回却始终无人应答。我慌了,立时,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顺着额头滴到了手背上,须臾,贴身穿的湘绣响云莨纱中衣都湿透了,一紧张还特别想撒尿。
突然,又是一阵翻腾四溅的水花,差点把火把浇灭。柳一苇猛地破水而出,像一条跃龙门的鲤鱼朝直冲而来,吓我一大跳,把我的尿又给憋回去了。我抚抚胸口顺顺气,只见他扒在船舷上并不上来也不说话,渐渐地露出个大大的、满意的微笑,同时慢慢地举起左手,食指上挂着那串失而复得的真珠项链。
在如豆般跳动忽闪的火炬下,我仍能窥见它的芳华,雍容华贵的金黄色圆珠,热情却拒人千里之外,浅红色的伴彩又在散发着魅力,无意之中便轻松地勾魂摄魄,晕彩强烈夺人眼目……
柳一苇主意一变,决定要把它带回南山家中私藏,他还说为了公平起见也叫我挑一件喜爱的物件拿走。我怕露富招贼,笑笑拒绝了。
可凭东西再好,纵收之桑榆,若注定有缘无分,那么终究是个手中过客,难逃得而复失的命运。
一年之后的那个午后是柳一苇伤心欲绝的时分。他在洛阳的酒楼里喝大了,开始掏出来那已被他改造重编的真珠项链嘚瑟显摆,却不料被宫里的人看上了!他哪儿敢得罪当朝天子的人,只好任那太监欺负,出了个连那真珠价值零头都不如的心痛价就给卖了!太监兴高采烈地走后,柳一苇差点没昏倒猝死。
别看他平时打赏下人花钱大手大脚的,可哪怕丢了一文钱,他都津津计较埋怨自责,午饭都吃不下去。一句话,他不怕花该花的钱,却不甘破无谓的财。
我倒是没他那么难受,反而觉得那太监的眼光好。几年之后我二人有幸亲眼见到了李嗣源和王淑妃,她的脖子上正戴着柳一苇的那串金真珠项链,光彩闪耀,真皇家气派!五代十国第一美人花见羞更是人胜其名,珍珠配佳人实为锦上添花,而归了柳一苇倒属“明珠暗投”呢!
自从穿越到现在,我都过忘了,别说星期几不清楚,就连哪年都不晓得了,唯一确切知道的,也就春夏秋冬。起初那几年,我没有一天晚上不在回忆往事和思念故人中入眠,几乎每次半夜起夜或黎明醒来都会发现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大片,虽然柳一苇总坚持认为那是我张嘴打呼时流下的口水,哼,小丑就是他自己!
现在我饱经穿越失败的失望,又确实高枕无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慢慢地已经做好了长居于此、长眠于此的心理准备了。只是我一对陆银雪有爱,二对刘玉娘怀愧,实在无法接受别的那些对我抛媚眼、传娇情的女子。
我对着未来西岭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念念有词道:“大姑,您多保重,其渊不孝,一不能给您养老送终,二没有听您的话早点结婚生子让您抱孙子!蒋家的列祖列宗,您们在九泉之下跟我生气可不值得,不肖子孙其渊实在有心无力传宗接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