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迟瑞在他说话时停下了手,而听完他的话后又重新落了一记在臀尖处。
"啊——"这一发刷的力度比先前的还要重,纪祁疼得昂起了脑袋,眼睛闭上时挤出了两滴生理泪水。
"因为家里人没有给你压力,因为你知道不管怎样都能找到分工作混吃等死,对吗?"
盛迟瑞句句都戳中了要害,直击纪祁的痛处。
"呜呜…"纪祁是疼也是羞恼地哭了出来。
啪!
盛迟瑞放慢了节奏却加大了力气,仿佛要把发刷砸进肉里,他的斥责声也因极度的怒气和恨不成器微微发抖:"家里确实给了你足够优越的环境,你有条件去做任何你愿意的事情,只要不违反法律道德底线。"
啪!
纪祁的眼泪源源不断,他埋下头任由它们落在沙发上。
"在不用顾及身后的情况下,你应该做的是放手去搏,而不是仗着家里的资产自甘堕落!你才二十一岁,就到了躺平的年纪了吗?"
盛迟瑞的音量越说越大,手里的力气也同时剧增,把纪祁疼得连声讨饶。
"啊我不敢了!"纪祁放下面子哭得伤心,他再也忍耐不了屁股上持续的剧痛,也听不得盛迟瑞继续以言语激他,稍一挣扎身子就赖了下去,"呜呜别打了,我受不了了。"
盛迟瑞冷漠地抬起膝盖,将纪祁的屁股重新送至最高点,以极狠的一下回应他方才的求饶。
"啊——"
被发刷打过的地方迅速充血肿起,颜色要深过屁股上任何一处皮肤。
"有多少人想朝着自己的梦想努力却没有你这样的底气,而你呢?就舍得将这样的机会白白浪费了吗!"
盛迟瑞怒他的不争气,也气他的不上进,却是真的想让他做出改变,情急时说出来的话是他不愿意的夹枪带刺:"非得等着别人指着你的鼻子骂你没有本事只知道拼爹吗!"
纪祁疼得眼前漆黑一片,泪水乱七八糟地糊在脸上,腌得面颊处原本干燥的肌肤生疼。
"呜呜呜我了,我没有…"纪祁心被揪起似的难受,他哭得稀里哗啦,一句话没说完就被
盛迟瑞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纪祁最在意的是什么。
不只是纪祁,他的哥哥纪承也同样从小就被冠上了个"拼爹"的称号,哪怕那些只是靠他们自己努力来的成果。
小学的时候参加演讲比赛,拿了金奖别人会说是因为他的父亲打点好了关系;
中学的时候他评上了市三好,别人也说是因为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
高中的时候他熬好了几个夜做出来的机器人,别人也能把功劳归结于"他父亲请人帮忙了”。
好像纪祁所有的努力都会因为一句"生的好"而抵消完全,而只有高考才真正让他扬眉吐气了一次。
这些盛迟瑞都知道。
他把上气不接下气的纪祁扶了起来,让他侧身靠坐在自己腿上,屁股疼得厉害的纪祁在感知到惩罚大概已经结束了后哭得更伤心了,抱着盛迟瑞的脖子就想要向上攀爬。
盛迟瑞没阻止他的动作,而是默默把身体转向最便利的方位,奈地拍着他的后背淡淡道:"小祁,你还很年轻,这个年龄正是应该是朝着未来奋斗的时候,就算你还不知道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也不该如此松懈。"
纪祁的头啄木鸟般点个不停,尝试用手背抹干脸上新添的泪花,但还是不抵它冒出的速度,察觉过后干脆不再去管,抽抽嗒嗒地说:"我明白的,我也不想这样,可是我试了好几次都做不到…呜呜,我听不进去老师讲课。"
"有自学的能力也行。"盛迟瑞看着纪祁的模样很难再继续保持他习惯性的冷漠,一颗心在形声中软了下来,他竟也难得地产生了同情心理,"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在课堂上随心所欲,甚至像这次一样逃学,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很严重的误。"
"我知道了。"纪祁的哭声转作了抽泣,可泪水还是难以忍住,他转头将脑袋埋在了盛迟瑞的肩膀上闷声流泪。
盛迟瑞万年不变的冷峻面色下终于动容了,他蹩脚地把手掌心盖在纪祁凌乱的后脑勺上,在纪祁看不见的视线里垂下眉眼,整个人都温柔了不少。
"我知道紧上一根已经松了的弦很难,慢慢改吧,我会帮你。"盛迟瑞靠在沙发背上,出神地直视着前方。
纪祁哼哼了两声,没有说话。
盛迟瑞趁着他不再乱动的功夫侧脸看了眼他屁股上的伤,算不上很严重,但也足够让人吃个教训。
盛迟瑞伸出只手替他揉起了伤,在疼痛重新被唤起的瞬间纪祁没忍住叫了出来。
"啊。"
纪祁的叫声短促而轻细。
"别动。"盛迟瑞压住了纪祁想要挣扎的下半身,不容抗拒地用了些力压在他的屁股上,"看在马上就是清明的分上才对你从轻发落,都没和你计较去年圣诞那次,别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纪祁就有些不大乐意,明明就快要到清明假期了,盛迟瑞却还是不让他继续对待两天回去,而是自作主张地给他买好了明天一早的机票,现在又挨了这么顿打,想着明天要带着一屁股的伤坐飞机他就恨不得穿越回几天前把自己给按死在宿舍床上。
纪祁扁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话音虽小但吐字清晰:"之前我们是趁着圣诞周末出来的,也没耽误几节课。"
"你们?"盛迟瑞听出了他话里的透露出来的其他信息,随口一问,"还有谁啊。"
纪祁愣住了,哑然着半天说不出话,等到盛迟瑞都察觉出不对劲停下他揉上的手后才结巴说道:"没啊,就我一个。"
盛迟瑞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情况不对,威胁似的用了些力捏住纪祁的屁股,危险的气息悄然逼近:"别和我撒谎,你玩不过我。"
纪祁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盛迟瑞凉凉地扫他一眼,带着七成把握使了一出小手段:"行,你说我现在打电话给小鸣,他敢不敢承认?"
没经历过人心险恶的纪祁被盛迟瑞这种老油条牢牢套住了,当即慌了神拉住盛迟瑞的手臂不让他拿手机,脸上的焦急是装不出来的:"别,你别打他,我看他心情实在不好才把他拖出去散心的,他那时候差不多都结课了,真没耽搁什么。"
随口试探却真有了意外收获的盛迟瑞:"……"
"不打他。"盛迟瑞笑得神秘且不明所谓,他重新靠了回去,又替纪祁揉起了伤。
"反正要放假了,干脆过两天回去呗,我屁股好痛啊。"纪祁看盛迟瑞心情还不的样子,试图为自己求个宽限。
盛迟鸣挑着眉看他,眼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那你不回去吗?"
纪祁又想到了盛迟鸣傍晚时汇报给他的消息,如果按他所说的那样盛迟瑞要在昆明待五天,可就过清明节了。
"我忙完了就会尽快赶回去的。"盛迟瑞没给个准信,含糊其辞道。
"可是你要是清明不回去的话,那不是只有小鸣一个人…"纪祁撑着手臂从盛迟瑞的怀中坐起,这一动作牵扯到了身后的伤,疼得他咧嘴抽了口冷气。
每年的清明和平安夜前后都是盛迟鸣情绪最低落的时候,仔细算来,盛母已经离世十年了。
她长眠于盛迟鸣十岁的那个冬夜。
这是盛家的家事,也是他们兄弟俩有心避开的话题,一些话只有从纪祁这样同他们关系极不一般的人口中说出才不会显得冒犯。
"要让小鸣跟着那个小三和他儿子一起进墓园祭祖,是不是有点残忍了?"
盛迟瑞睫毛微颤,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他惯于将自己的情绪藏得很深,也懒得去纠正纪祁虽不礼貌但正确的用词,淡瞄了一眼目光炯炯的纪祁,声色不动地说:"父亲也在,不必太担心。"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有你,他根本不愿意回家啊。"纪祁见盛迟瑞这副模样以为他对盛迟鸣的心事分毫不觉,不甘地替自己的好友申起冤来,"你知不知道每次假期只要你一去外地出差,他宁愿去住酒店也不愿待在家里?"
"你都知道的事我还能不明白吗?我是他亲哥。"盛迟瑞的神色黯淡了几分,手掌柔动的频率降了下来。
关于这件事盛迟瑞时常忍不住设想,如果那个女人出现的时间晚一点,如果她不是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进盛家门的话,盛迟鸣是不是就不会过了十年也依旧法释怀,以至于现在和父亲的关系还是剑拔弩张。
母亲才不过病逝两个月,年仅十岁的盛迟鸣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走出,就收到了父亲给予的、他人生中的第二个巨大打击。
儿童时期的盛迟鸣远不如现在的心思深稳,丝毫不夸张地说,他有如今的这副性格,盛父是最大功臣。
多年过去盛迟鸣依然不能像盛迟瑞一般将那份深恶痛绝埋匿于心,他只是换了一种声的方式做着抵抗。
在牵涉到母亲的事情上,盛迟瑞给了盛迟鸣最大的宽容,只要不超出底线,他都不会过于苛责。
所以在得知盛迟鸣是在圣诞节和纪祁去的香港后,他并没有要揪着这茬不放的意思。